作者大年初一在宏琳厝的游览经历,介绍了宏琳厝的规模、建筑特点、家族历史等,还着重讲述了一位被称为“老黄”的黄家人的故事,展现了古宅背后的岁月沧桑与人生百态。
大年初一这天,我怀着满心的期待踏入了宏琳厝,在这偌大的宅院里穿梭游览,没走多久,双腿就开始酸痛不已,我苦笑着调侃自己,险些在蛇年刚开始就变成爬行动物了。
宏琳厝坐落在闽清,用“一座”来形容它,实在是太不合适了。它可是全国最大的单体古民居,建筑面积多达两万多平米,拥有整整666个房间。和山西王家大院那种逐渐增建扩大规模的方式不同,宏琳厝从一开始就有宏伟的规划。在乾隆年间,有位药材商人黄作宾,不知他的脑海中是怎样迸发出如此宏伟的蓝图,父子俩接力,大兴土木近三十年,一气呵成地建成了这座大宅子。“宏琳”便是他长子的名字。
宏琳厝不愧是“深宅”,一进接着一进,沿着中轴线严格对称分布。当我钻过任何一处门洞,往两边张望时,看到的都是深不见底的长廊,那种感觉,就好像自己站在了两面相对的镜子之间,无数个自己在长廊中延伸。这里的无数房间大小相仿,沿着长廊依次排开,就像复制粘贴一样,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。我不禁想象,从前黄家的小孩子在这里探险,那该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。
随着黄家家族不断开枝散叶,这众多的房间逐渐分给了子子孙孙居住。据说在鼎盛时期,曾经有千余人共同生活在这里。想象一下,一户户血脉相连的人家,填满了这一个个小房间,就如同“盘盘焉,囷囷焉,蜂房水涡”所描绘的那样,这宅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。
看,上图就是一座砖砌的古花台。之前院子里的那些花圃,一看就是近年修复的,砖石崭新干净,而这座古花台却有着悠久的历史,砖面上爬满了苍苔。整座花台的形状就像一段古桥,桥面上原本应该有凹槽用来填充土壤,但是现在已经被草植覆盖了,看不清具体的样子。桥下有多个通透的拱洞,洞内摆放着盆栽建兰。从桥身的高度来看,这座花台是专门为栽植低矮草花而设计的,它正好将这些植物托举到平视的位置,既让它们更容易晒到太阳,又方便人们观赏。由此可见,设计者一定是个爱花懂花的人。
太阳渐渐西斜,阳光如同白练一般,从天井一侧的屋檐斜披而下。古花台侧壁的绿苔、桥下的兰草都笼罩在一片幽沉的光影中,唯有顶部的草丛被照亮,绿得格外生动。仔细看去,草丛中有吊兰、六月雪、长春花等常见的园艺植物,更多的是那些不请自来的野草,几块不大的太湖石在草丛中若隐若现,仿佛在草间载浮载沉。
无穷回廊
宏琳厝正厅前的灯笼上都有“虎丘黄”字样,原来这个家族往上溯源,是开闽功臣黄敦的后代。在大宅建成后的二百余年间,黄家出了不少有出息的子孙,从政、从商、从文,各个领域都有优秀的人才。我在了解他们的事迹时,就如同在大宅中穿过一道道相似的长廊,走马观花。不过,最后让我印象最深的,却是一篇报道中提到的一个“不务正业”的人。
他应该是在这所大宅变成景点之前,最后一代生活在宏琳厝里的黄家人,但报道中并没有留下他的名字,只称他为“老黄”。报道也不是专门写他的,只是用他举例,说这个家族有遗传精神病史。老黄曾经也是个头脑聪慧的人,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高考中取得了全校第一的好成绩,然而在那个特殊的时期,他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,就像被时代的巨浪拍在了岸上。如今,他是个记忆停留在几十年前的疯癫小老头,他养了很多花,用嘴给它们浇水,把花放在二楼精心伺候,自己却住在阴暗的一楼,还时常对着花念念叨叨。
由于报道中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及,我无从知晓老黄更多的故事。但这寥寥数笔在我脑海中勾勒出的印象,并不是“疯癫”。当曾经笃定要走的路走不通了,曾经遵循的规矩不再成立,一个人选择退回“活着”本身,把情感寄托在某一事物上,只要不伤害到旁人,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。
爱花的人,谁又不能理解老黄呢?他把花放在二楼,不过是想让它们在采光好的地方多晒些太阳;他对着花自言自语,不过是像和家人絮絮叨叨一样,有感而发。他或许爱花如子,所以用口给花喂食;又或许视花为伴侣,在混沌的世界里与花相濡以沫。他养花,是因为在这世上活着还有滋味,他想找一处地方来托付自己的内心。老黄的疯癫和宝玉的疯癫有着相似之处。
在虎丘黄氏恢弘的家谱里,老黄这个人物,就如同深深大宅之中那座芳草萋萋的古花台,虽然不起眼,但却有着独特的韵味。
本文通过作者大年初一游览宏琳厝的经历,介绍了宏琳厝的规模、建筑特色和家族历史,重点讲述了“老黄”的故事。展现了古宅背后的岁月变迁和人生百态,表达了对老黄这种在困境中寄情于物、追求内心平静生活方式的理解与尊重。
原创文章,作者:六合柯慧,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xiaoyaoxin.com/archives/8832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