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聚焦青年作家汤成难的最新小说集《子弹穿越南方》,介绍了她从建筑师到职业作家的转变,讲述了她“自我革命”走出写作舒适圈的过程,以及评论家对她作品的评价,还提及小说集里《蓝色泪滴》的创作背景和意义。
青年作家汤成难推出了她的最新小说集《子弹穿越南方》。在这部作品中,她以一种克制冷静的语言风格,生动地刻画了那些在日常生活中饱受社会磨砺的小人物,深刻关注着他们的命运走向和未来出路。生活究竟可以荒诞到何种程度?在汤成难的笔下,这个问题有了令人感同身受且刺痛心灵的答案。
这是汤成难的第六本小说集。在成为一名职业作家之前,她的身份是建筑师。写作对于那时的她而言,更像是一种业余爱好。直到有一次,她从珠峰归来,与评论家黄德海进行了一场深入的对谈,这场对谈彻底转变了她的写作观念。汤成难回忆道:“之前在写作时,没有人指出我的问题,得到的都是赞扬和肯定,所以我写了很多关于苦难的内容,还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。但黄德海老师那次说我是在舒适圈内写作,而且主题一直没有变化。那一刻,我突然意识到这并非是我想要的写作状态,因为我本身是一个充满挑战精神的人。”
汤成难表示,这本《子弹穿越南方》是她“自我革命”后的又一重要成果。她自信地称:“我比以前更成熟了。”汤成难有许多兴趣爱好,她喜欢画画、做手工,还热衷于研究石头。有一次,她看到一个尚未雕刻完成的石头半成品,内心深受触动。她感慨道:“那些没有被剔除的部分,不正是每个人所面临的困境吗?每个人都仿佛被困在石头里,外面坚硬的外壳就像生活的枷锁,紧紧地束缚着我们。我们该如何逃脱呢?只有用最坚硬的凿子,一点点地凿去多余的部分,才能最终露出人形。这个过程虽然充满痛苦,但却极具吸引力。”这也是她为小说集取名《子弹穿越南方》的缘由。
那么,为什么有些作家会选择待在舒适区写作呢?黄德海分析道,当我们在一个小范围内获得赞赏后,就会习惯性地重复自己的写作风格,从而再次得到赞赏,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循环。而真正热爱写作的人,必须勇敢地走出这个舒适圈,接受更广大读者的检验。走出圈子后,作家会不断地自我质疑,会思考“我这样写行吗?”“别人都这样写,我这样做还有意义吗?”在这个思考的过程中,作家会发现叙事中存在的各种问题,有时会感到紧张,有时又会有所忽略。正是这些不断的思考,促使作家的写作发生变化。黄德海认为,汤成难这些年写作的变化之一就是看起来更加放松了。这里的“放松”指的是她的叙事语调更加平稳、从容。
在黄德海看来,除了极少数的天才作家,大多数作家在40岁之前的写作可能并不值得完全信任。因为在这个阶段,作家更多地依靠天生的直觉进行创作,这种直觉会天然地吸引同行和部分读者。然而,到了40岁以后,作家可能会发现自己的作品变得支离破碎,这是因为他们天生的才华已经消耗殆尽。此时,作家需要重新学习,将直觉进行打磨和沉淀。
汤成难带着她的最新小说集《子弹穿越南方》,与评论家黄德海、青年评论家陈嫣婧(黑伞)一同做客上海书城。
汤成难把“走出舒适圈”形象地形容为“自我革命”,这也是她告别青春写作的一种决心。另一方面,在黄德海看来,汤成难的写作变化还体现在故事“狗血性”的减弱。好的小说往往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,但深处却蕴含着汹涌的情感和思想。当故事不再追求那种撕心裂肺的表达时,小说的核心动力又在哪里呢?黄德海在《子弹穿越南方》中感受到了作者希望通过写作传递给人物的一点点心理安慰。他认为,作者把自己所有的经历重新进行了淘洗,在记忆和写作中对其进行更新,这样小说中的人物就不再仅仅是面对单纯的苦难,而是有了净化的可能。黄德海觉得,在人生的某一个间隙能够稍微透一口气,这就是写作的巨大意义。
青年评论家陈嫣婧认同黄德海的观点,她认为小说家成熟的标志之一是对文本的把控能力。她指出:“在很大程度上,作者对于作品的把控力其实和作者本身的力量是成正比的。如果只是依靠激情、才华和天赋进行写作,对小说文本的把控力未必就强。”
陈嫣婧特别提到了小说集中的《蓝色泪滴》。这篇小说采用了类似公路小说的写法,在沿着旅程一站站书写的过程中,如何有力地抛出“旅行的母亲的儿子的死亡”这一关键情节,考验着小说家对作品的把控力和推进力。陈嫣婧认为,当小说家写到某个阶段时,需要有意识地不断加深对笔下故事深度的推进。她表示:“我有理由相信,《蓝色泪滴》里的母亲踏上公路时其实抱着一种一去无回的心态,因为整个小说的基调一开始非常的灰色和自闭。但是随着死亡事实的揭晓,小说的境界越写越开阔,让我在文本中看到了力量。”
汤成难回应说,《蓝色泪滴》的创作与她进藏区的经历密切相关。她兴奋地说:“我特别喜欢去西藏,到目前为止差不多去了八九次。每次到那边,我都会租一辆车,绕一个大环线,欣赏高原上的湖泊和雪山。”有一次,她独自前往珠峰,同行的6个人彼此都不认识。她回忆道:“但凡像我这样的散客,一个人去珠峰,要么跟我一样不太爱讲话,要么就是经历了人生的低谷和磨难。”在夜晚睡觉时,她突然遭遇了高原反应,喘不上气,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。她心有余悸地说:“我当时很害怕,有一种无助感,开始想念我的妈妈。”
汤成难感慨地说:“我是一个全职写作的人,平时我的时间就像辽阔的草原,似乎永远走不到边。但是那天,时间就像屋檐下的冰凌,被冻住了,秒针一秒一秒走得特别慢,而那个晚上最温暖的词就是‘妈妈’。”回来以后,她构思了《蓝色泪滴》这篇小说。在小说中,一位母亲走进川藏线,这个过程既是她理解儿子行为的过程,也是一场自我救赎。就像她的妈妈对她频繁进藏的行为很不理解,认为太危险一样,她也想要向母亲所代表的一群人表达一种善意,一种看待死亡的视角和方式。
在这层意义上,陈嫣婧说道:“要说小说是治愈的,我可能不同意,因为很多时候无论是小说还是其他的文艺作品都没有‘愈’或很少,本身更像是一个疗伤的过程,甚至是一个呈现伤口的过程。写作某种意义上是对人物的善意,某种意义又是对自我的善意,我知道安慰不了这个人物,好像我们读了书,对生死有了一些理解,但是真到了那时,恐怕都未必行。”就像汤成难所描述的那样,黄德海认为所谓文学的意义,也要求对自我诚实,“就是在割麦里嗅到一股特殊的生机。”
本文围绕汤成难的最新小说集《子弹穿越南方》展开,介绍了她从建筑师到作家的转变,以及她走出写作舒适圈的“自我革命”历程。评论家们对她的作品给予了分析和肯定,同时通过《蓝色泪滴》的创作背景,展现了汤成难作品与生活经历的紧密联系,强调了写作对人物和自我的善意以及文学对自我诚实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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